牛牛读书之《意志力》第5章 钱花到哪⼉了? QS知道

我从没有⻅过哪个因太闲⽽不理事、不理财但没遇到任何⿇烦的

⼈,那种经常⼊不敷出的⼈,最后很少不⾛歪路,但愿你不会有这种

命运。

——查尔斯·达尔⽂,寄⽀票给⼉⼦还债所附书信中的⼀句话

⼈们就是不想⽆奈之下做会计。

——阿隆·帕泽尔(Aaron  Patzer),Mint.com的创始⼈

不久之前,⼀个败家⼦因为信⽤卡债务向斯坦福⼀群⾃称神经经济学家的研究者求助。这群研究者的⼯作,就是把功能核磁共振成像机的头盔套在⼈们脑袋上,观察⼈们在购物过程中的⼤脑活动——⾄少是近似那样的事情。研究者观测了⼈们在考虑花钱购买⼩配件、书和各种⼩玩意⼉的过程中⼤脑脑岛的活动。当你看到或者听到令你不愉快的事情,这个脑区⼀般就会变亮,⽐⽅说,研究中的吝啬⿁看到物品的价格,这个脑区就亮了。但是,典型的败家⼦购买同样的物品时,他的脑岛就没有显⽰同样的厌恶信号——即使在⼤脑考虑要不要花很⼤⼀笔⾟⾟苦苦赚来的钱买颜⾊可变的“⼼情钟”(mood clock)时。

在这个特别懊悔的败家⼦的要求下,研究者⼜做了⼀个独⽴的实验,为改掉乱花钱的⽑病找到了⼀点希望。坦诚起⻅,我们应该指出,这个败家⼦就是在向鲍迈斯特学习⾃我控制之前的蒂尔尼。不出

所料,核磁共振成像测验表明,在他准备花钱买他不需要的东⻄时,他的脑岛完全⽆动于衷,这证实了他的败家⼦倾向。他们在蒂尔尼⾯前快速展⽰他最近的信⽤卡账单时得到了反应!终于有些厌恶迹象了:研究者报告说,当他看到待付款的

2178.23美元的账单时,他的“脑岛有微弱的活动”。显⽽易⻅,在钱的问题上,他并没有完全脑死亡。

这个发现令⼈欣慰,但是怎么利⽤这个发现呢?显⽽易⻅,⼀个败家⼦不可能在购物时让斯坦福研究者在他⾯前晃动他的信⽤卡账单吧,那么他要如何强迫⾃⼰考虑花钱的后果呢?显⽽易⻅的解决⽅案是,设置预算、监控花费,就像查尔斯·达尔⽂建议他的败家⼉⼦做的那样。但是,这⼀点说来容易做来难,直到阿隆·帕泽尔出现。

帕泽尔就是达尔⽂想要的那种⼉⼦——⼀丝不苟的记账员,⼗⼏岁就能保持收⽀平衡,成年后每个星期天都着魔似的⽤理财管理软件 Quicken整理⾃⼰所有的花费。但是,在为硅⾕⼀家新成⽴的软件公司

⼯作期间,他停⽌了记账;重新开始记账时,他发现待整理的交易达到了数百项。他认识到,必须找到更好的理财办法。为什么电脑不能为他做这份⼯作?为什么他不能把这份⼯作外包出去?这种枯燥乏味的⼯作不是专门给电脑来做的吗? 结果, 他创办了⼀家公司—— Mint.com。这家公司做得⾮常成功,不到两年时间就以1.7亿美元的价格卖给了Quicken的制造商——财捷公司(Intuit)。

Mint.com的电脑现在正帮近600万⼈记账,堪称史上规模最⼤的⾏为监控——⾃我控制的第⼆⼤步。它也是⼈⼯智能史上⽐较⿎舞⼈⼼的⼀个发展。像其他提供电⼦监控服务(监控⽣活其他⽅⾯,⽐如体重、运动量、睡眠质量)的公司⼀样,Mint.com在⽤电脑做⼀项⾮常

⼈本主义的事业。⾃《弗兰肯斯坦》以来,科幻作家就开始担⼼,⼈

⼯智能会意识到⾃⼰的⼒量进⽽与创造它的⼈类作对。政治作家则担

⼼,⼴泛的电脑监控会带来不良后果——⽼⼤哥(Big  Brother)在看

着你呢!但是,尽管电脑变得越来越聪明,尽管有越来越多的电脑在看着我们,但是它们并没有形成⾃我意识(⾄少现在还没有),也没有从我们⾝上攫取⼒量。相反,它们在通过提⾼我们的⾃我意识来增强我们的⼒量。

⾃我意识这个特质,很少在动物⾝上⻅到。狗狗们会冲着镜⼦狂吠,因为它们意识不到它们看到的实际上是⾃⼰。⼏乎所有其他动物在“镜⼦测验”中都认不出⾃⼰。这个测验有⼀套正式的步骤:⾸先在动物⾝上涂个⽆味⾊斑,然后把动物放在镜⼦前,让动物审视这个奇怪的⾊斑,看动物是想直接触摸镜⼦中的⾊斑,还是⽤某种⽅式表明它意识到了这个⾊斑其实在它⾃⼰⾝上(⽐如,转个⾝,以更好地看到⾊斑)。⿊猩猩等猿类能通过这个测验,海豚、⼤象以及少数其他动物也能,但是⼤多数动物都不能。如果它们想触摸⾊斑,就会去够镜⼦中的动物,⽽不是⾃⼰。婴⼉也不能通过这个测验,但是两岁的孩⼦⼤都能通过。这些两岁孩⼦,即使没有注意到⾝上涂了⾊斑,⼀看到镜⼦中的形象也会去够⾃⼰的前额,往往还伴有吃惊反应。那只是⾃我意识的开始阶段。不久之后,这个特质会变成祸根。童年时期的天然⾃信到⻘少年时期⼏乎消失殆尽,因为⻘少年对⾃⼰的不完美特别敏感,感到尴尬、羞耻。他们看着镜⼦,问⼼理学家研究了⼏⼗年的问题:为什么?如果⾃我意识让⼈觉得痛苦,那么⾃我意识有什么⽤呢?

我有⾃我意识,因此我……

20世纪70年代,社会⼼理学家开始明⽩为什么⼈类发展出⾃我意识。这⽅⾯的研究先驱是罗伯特·维克隆德(Robert Wicklund)和谢利·杜⽡尔(Shelley Duval),他们的研究最初遭到了同事的嘲笑,因为同事认为那些研究⾮常古怪⽽且未必科学。但是,他们得到的最终结果⾮常有趣、不容忽视。把被试者置于镜⼦前,或者告诉被试者有录像机在记录其⾏为,被试者就会改变⾏为:执⾏实验室任务,执⾏得更努⼒;回答问卷,给出的答案更有效(意思是,给出的答案更符合

⾃⼰的实际情况);⾏动前后更⼀致,且更符合⾃⼰的价值观。

⼀个模式凸显了出来。注意到桌⼦,⼀个⼈除了“哦,有张桌

⼦”之外不再想其他。但是,注意到⾃⼰,⼀个⼈就很少会这么中性地想。⼈们每次注意到⾃⼰,似乎都会拿看到的与想要的作⽐较。照镜

⼦时,⼀个⼈通常不会在想到“哦,那是我”之后就完了,他还有可能想“我的头发真乱”,或者想“这件T恤穿在我⾝上真好看”,或者想“我应该记得站直”,或者不可避免地想“我胖了吗”。⾃我意识似乎总是涉及把“我实际的样⼦”与“我也许、可能或应该的样⼦”作⽐较。

那两个⼼理学家把“我也许、可能或应该的样⼦”叫做“标准”。⾃我意识涉及拿⾃我与标准作⽐较。最初,⼼理学家总是假定,标准通常是理想,也就是完美的样⼦。于是,他们得出结论说,⾃我意识⼏乎总是不愉快的,因为⾃我永远达不到完美。有好⼏年,维克隆德和杜⽡尔也持有那个观点,认为⾃我意识天⽣就是不愉快的。那个观点在某些⽅⾯似乎是有道理的——特别是当你想理解⻘少年焦虑的时候,但是从进化⾓度来看就有些奇怪。为什么我们的祖先⽼拿⾃⼰与达不到的标准作⽐较呢?感觉不好有什么进化优势呢?此外,⾃我意识天⽣就是不愉快的观点并不符合⼀个事实:很多⾮⻘少年在想到⾃

⼰或照镜⼦时是愉快的。进⼀步的研究表明,拿⾃⼰与“⼀般⼈”⽐较,⼈们就会让⾃⼰感觉良好——我们都喜欢认为,⼀般⼈不如我们

⾃⼰。拿现在的⾃⼰与过去的⾃⼰相⽐,我们往往也能获得快乐,因为我们倾向于认为,随着年龄的增⻓,我们在进步(即使我们的⾝体也许在衰⽼)。

即使⼈们⼤多拿⾃⼰与低标准⽐较以让⾃⼰感觉良好,那仍然解释不了为什么⼈类进化出了⾃我意识。⼤⾃然其实并不在乎你是不是感觉良好,⼤⾃然只是挑选那些有利于⽣存繁殖的特质。⾃我意识对

⽣存繁殖有什么好处?最佳答案是⼼理学家查尔斯·卡弗(Charles Carver)和迈克尔·沙伊尔(Michael Scheier)提供的,他们认为,⾃我意识之所以进化出来,是因为它有助于⾃我调节。他们做了实验,让被试者坐在桌⼦旁边,桌⼦上⾯恰好有⾯镜⼦。镜⼦似乎是⾜够⼩的物件——⼩到微不⾜道——然⽽它让⼈们的各种⾏为发⽣了很⼤变化。如果能在镜中看到⾃⼰,⼈们就更有可能遵循⾃⼰内在的价值观,⽽不是遵照别⼈的命令。当实验⼈员要求被试者对他⼈实施电击,⾯对镜⼦的被试者与不⾯对镜⼦的被试者相⽐,前者更克制、攻击性更低。镜⼦还让被试者更努⼒地执⾏任务。当有⼈威吓被试者改变对某样事物的看法,⾯对镜⼦的被试者与不⾯对镜⼦的被试者相

⽐,前者更可能抵制威吓、坚持⾃⼰的观点。

⼀位⼼理学家利⽤万圣节做了⼀个实验。碰到上门索要糖果的⼩孩,他就问他们的名字,并把他们领到⼀个空房间,让他们拿⼀块糖果——只拿⼀块。空房间的桌⼦上摆着⼏碗好吃的糖果,孩⼦可以违反他的要求⽽不受任何惩罚。空房间⾥还有⼀⾯镜⼦,当镜⼦反着放的时候(也就是照不到的时候),⼤多数孩⼦都拿了不只⼀块。当镜

⼦正着放的时候(也就是能照到的时候),能够抵制诱惑只拿⼀块的孩⼦多了很多。即使镜⼦照出的是他们穿着化妆服的样⼦,他们也有

⾜够的⾃我意识来做正确的事情。

涉及成年⼈和酒精的实验也发现了⾃我意识与⾃我控制之间的联系。研究者发现,喝酒的⼀个主要后果就是⾃我监控能⼒降低。随着

⾃我意识的降低,饮酒者会失去⾃制⼒,所以他们更容易打架、抽烟、暴⾷、滥交、第⼆天带着更多悔意醒来。⾯对宿醉时最难的部分就是⾃我意识的恢复,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就要继续执⾏作为社会动物的⼀个关键任务:拿我们的⾏为与我们⾃⼰以及周围⼈设置的标准

⽐较。

监控并⾮仅仅意味着了解实际情况,⽽且意味着了解实际情况与“理想”情况存在多少差距。我们的祖先是群居的,他们所在的群体奖励那些遵守共同价值观、规矩和典范的成员。因此,能够根据那些标准调整⾃⼰⾏为的⼈与不知道⾃⼰在社交场合犯了错误的⼈相⽐,前者过得更好。根据标准调整⾏为是需要意志⼒的,但是,没有⾃我意识的意志⼒,就像盲⼈指挥的⼤炮⼀样,是没有⽤的。正因为如此,我们那些⽣活在热带草原上的远古祖先才进化出了⾃我意识;也正因为如此,在更险恶的现代社会环境中,⾃我意识这个固有特质⼀直在发展着。

安东尼·特罗洛普(Anthony Trollope)认为,⼀天写作3⼩时以上不仅没必要,⽽且不明智。他在英国邮政(British Post Office)⼀直做着全职⼯作,同时成了史上最伟⼤、最多产的⼩说家之⼀。他习惯5点 30分起床,花半个⼩时阅读前⼀天写的东⻄以进⼊最佳写作状态,然后⽤接下来的两个半⼩时写作(旁边放着⼀块表),强迫⾃⼰每15分钟写出⼀⻚(⼤约250个单词)。为了确保进度,他数⾃⼰写了多少个单词。“我发现,我的表每⾛15分钟,我⼀般就能写出250个单词。”他报告说。按照这个速度,他可以在早餐之前写出2 500个单词。他并没指望每天都这样做,因为有时要处理公务,有时要外出打猎,但是他努⼒做到每周都实现⽬标。他写每部⼩说,都事先排出进度表(⼀般计划每周写10 000个单词),然后每天写⽇志。

“我每天都记下⾃⼰写了多少⻚,这样,如果哪⼀两天我没有写,那么那⼀两天的⽇志就是空⽩的。这些空⽩就像⼀双双眼睛盯着我,督促我多加把劲,补上落下的任务,”他解释说,“⽇志就摆在我⾯前,如果哪⼀周⻚数不够,那么它就在我的眼⾥放了⼀粒沙⼦;如果哪个⽉⻚数不够,那么它就在我的⼼中插了⼀把剑。”

眼中的沙⼦——这么⽣动地总结监控效果的话,在⼼理学⽂献中就找不到。特罗洛普是⼀个具有超前意识的社会科学家。但是,有⼈在他死后出版了他的⾃传,披露了他的这⼀⼯作⽅法后,他在⽂学界的名望毁了很⻓⼀段时间。批评家以及作家同⼈——特别是那些很难在最后期限之前完成任务的同⼈对他的⽅法⼤感惊讶。艺术家怎能看着钟表⼯作呢?灵感怎能精确地安排与监控呢?不过特罗洛普在⾃传中预料到了他们的批评。

“ 有⼈告诉我, 这样的⽅法, 有天赋的⼈会不屑⼀顾, ” 他写道,“我从没幻想⾃⼰是个有天赋的⼈,即使我幻想过,我可能也会让

⾃⼰接受这些约束。没有什么东⻄⼀定像不可违反的规矩那样强⼤有效。我定的这套规矩,有滴⽔穿⽯的⼒量。每天做⼀点⼉,如果真能

⼀天天坚持下去的话,那么再⼤的⼭也能移⾛。”特罗洛普是超常的,很少有⼈能每⼩时写出1 000个好词;虽说偶尔慢⼀点,他却总能保证总体进度。在设法过上优质⽣活的同时他写出了像《巴赛特寺院》

(Barchester Towers)和《红尘浮⽣录》(The Way We Live Now)这样的杰作。其他⼩说家经常为钱发愁,经常拼命赶稿,特罗洛普却⽐较富⾜,总是提前交稿。连载⼀部⼩说的时候,他通常⾄少还有⼀部

(⼀般还有两三部)已经完成的⼩说在等待出版。

“ 在整个写作⽣涯中, 我从来没有⼀次觉得⾃⼰就要拖延任务,”他写道,“我从不担⼼编辑催稿。我都是提前——⾮常提前地把要交的稿⼦准备好了,就放在我旁边的抽屉⾥。那本⽇志,上⾯标有

⽇期、画有空格,记录着每天、每周完成的任务,摆在⾯前,让我看

⻅,监督我写作。”

特罗洛普的表和⽇志,就是19世纪最先进的监控⼯具,⽽且对他的⽬的来说⾜够有效。但是,假设他的⼤部分⼯作不是要求他在纸上写出来,⽽是要求他连接互联⽹;假设典型的⼀天,他必须在⽂字处理程序之外使⽤其他16个不同程序,⽽且访问40个不同⽹站;再假设

⼀天从早到晚,他每过5.2分钟就被⼀个即时消息打断;那么他的表对他有多少好处呢?他的⽇记可以跟踪他的所有⼯作吗?

他需要⼀个新⼯具,⼀个像RescueTime那样的东⻄,这个程序跟踪客户的电脑使⽤情况,精确到秒。⽤户⽀付费⽤,就能得到⼀份报告,从⽽知道⾃⼰将时间⽤来做了什么——看了报告后,他们往往沮丧不已。此外,这个程序还收集成千上万⽤户的电脑使⽤情况统计数据,求出平均值。RescueTime的创始⼈托尼·赖特(Tony Wright)吃惊

地发现,他⼀天有三分之⼀的时间花在了“东瞄瞄⻄看看”上——访问与他的主要⼯作不相关的⽹站。⼀般每次只访问⼏分钟,但是加起来

⼀天就有两个半⼩时。

在某些⼈看来,这种监控过于严格⽽显得没⼈性。智能⼿机等装置越来越流⾏,意味着⼈们相互联系的时间越来越多,⽽且意味着⼈们越来越多地利⽤相互联系来监控⾃⼰的⾏为:吃了什么,⾛了多远,跑了多久,损耗了多少卡路⾥,脉搏有何变化,睡眠质量有多好,⼤脑转得有多快,⼼情有何变化,多久过⼀次性⽣活,花销受什么因素影响,多久给⽗⺟打⼀次电话,耽搁了多⻓时间。

2008年,凯⽂·凯利(Kevin Kelly)和加⾥·沃尔夫(Gary Wolf)创办了⼀个名叫量化⾃我(Quantified Self,简称QS)的⽹站,为⽤户提供⾃我调节技术。QS运动还很⼩、很稀奇时,就已经在硅⾕传开了,⽽且世界各地的很多城市都有QS信徒(在现实世界中)聚在⼀起讨论⼩⼯具、分享数据、⿎励彼此。

以远⻅卓识著称的互联⽹⼤师兼投资家埃丝特·戴森认为,QS运动既是明智的财务投资⼜是有益的公共政策:⼀个⾰命性的新⾏业,其繁荣将依靠销售对个⼈有益的东⻄。你不⽤付钱给医⽣和医院来修复你的⾝体,⽽是可以通过监控你⾃⼰来避免疾病;你不⽤被营销⼈员牵着⿐⼦⾛吃快餐⾷品、享受即时快乐,⽽是可以⾃⼰安排⾃⼰的

⽣活,让⾝边充满提倡健康和责任的信息。“迄今为⽌,营销⼈员真的擅⻓推销东⻄给我们、摧毁我们的意志⼒,”戴森说,“我们需要应⽤那些技术来增强意志⼒。”

戴森本⼈⼀直⾮常⾃律——⼏⼗年来,她⼀直坚持每天游泳⼀⼩时,不过她发现,现在使⽤FitBit夹⼦、Bodymedia臂带、Zeo“睡眠教练”头带之类新型电⼦感应器,她更容易监控⾃⼰了。这些感应器监控她的动作、⽪肤温度和湿度以及脑电波,然后精确地向她报告她⽩天损耗了多少能量、晚上睡了⼏个⼩时好觉。

“QS改变了我的边缘⾏为,”她说,“我多⾛楼梯少乘电梯了,因为我知道多⾛⼏步路对⾝体有好处。晚上参加派对,我会告诉⾃⼰,如果现在离开,我就可以在9点半⽽⾮10点半上床睡觉,我就可以睡更多时间,次⽇早晨我的睡眠数字就会好看点。在很多⽅⾯,它把我解放出来去做正确的事情,因为我可以拿数字做挡箭牌。”

多亏了Mint.com之类的公司,⼈们⽐以往任何时候都容易遵照查尔斯·达尔⽂的建议记账,但是这些新⼯具做的远远不只监控这⼀枯燥乏味的⼯作。监控是第⼀步,但是只有监控未必就够了。托⻢斯·杰斐逊惊讶地发现⾃⼰有强迫⾏为,即不由⾃主记下每⼀分钱是怎么挣的、怎么花的——即使在1776年7⽉4⽇他⾰命性的《⼈权宣⾔》定案并被采纳的那⼀天,他也做到了在备忘录中记下他买⼀只温度计、⼏双⼿套花去了多少钱。任总统期间,他在筹划购买路易斯安那州的同时还在记录⽩宫在⻩油和鸡蛋上的花费。然⽽,他并没整理明细,等他意识到,为时已晚。最后算总账的时候,他吃惊地发现⾃⼰背上了沉重的债务。记账让他有⼀种错觉,即误以为财务状况在他的控制之下,但是,只记账是不够的。他需要Mint的电脑提供的那种分析。

只要你让Mint看你的银⾏和信⽤卡交易情况,它就会想办法把交易分类,画出图表显⽰你的钱花到哪⼉了,还能显⽰你是否⼊不敷出。除了给出每周总结外,它还会在你的账户余额较低时给你发邮件和短信。它会在你⽤餐花费过⾼时提醒你,会在你买⾐服超过预算时提醒你。除了让败家⼦⼤脑⽣出⼀些内疚感,Mint还奖励你的好⾏为。你可以设置多种多样的短期⽬标和⻓期⽬标,⽐如度假、买房、存养⽼钱,然后得到进展报告。

“Mint会帮助你制定⽬标和进度表,然后监控你的花费,”帕泽尔说,“它会说,如果你每个⽉少花100美元⽤餐,你就可以提早1.3年退休,或者提早12天买下宝⻢。这些⽬标,你不会每天都想⼀想。你想要部iPad,你想要那种咖啡,你想与朋友出去玩。Mint会把你短期⾏

为对你⻓期⽬标的影响量化出来,这样你就有机会以⼀种真正能改变

⾃⼰⾏为的⽅式作预算。”

然⽽,现在还没⼈确切知道Mint能产⽣多少效果,因为它是商务运营, 不是受控制的实验。但是, 我们让克⾥斯托弗· 莱什纳

(Christopher Lesner)负责的Mint研究部看看⼈们在加⼊Mint前后花钱习惯有何变化后,他们发现了⼀些⿎舞⼈⼼的迹象。我们很难把 Mint的影响与2008年到2010年社会⼤背景变化的影响分开:2008年⾦融危机后,经济缓慢复苏,每个⼈的花费都增加了。然⽽,从匿名⽤户的20亿次交易中抽样得到的数据仍然清晰地表明,监控确实有益。

⼤部分(80%)加⼊Mint监控交易的⼈,花费的增加趋缓。如果利⽤ Mint提供的信息制定了⽬标和预算,那么他们花费的增加会进⼀步趋缓。最⼤的效果是,⼈们减少了花在⽇⽤品、吃饭和信⽤卡财务费上的钱——在这些⽅⾯削减花费是⾮常明智的。

有些⼈看到⾃⼰的总花费后⾮常害怕,于是发誓采取⾏动⽴即改变,但是Mint创始⼈建议渐渐改变。“削减得太多太快,你就坚持不下来,你会恨你⾃⼰,”帕泽尔说,“如果你每⽉花500美元⽤餐,然后突然把预算调到200美元,那么你最后会说:算了吧!太难了。但是,如果你把预算降到450美元或者400美元,那么你可以不⽤从根本上改变

⽣活⽅式就实现⽬标。然后,下个⽉你可以进⼀步减少50美元或者100美元。保持每⽉改变20%,直到事态恢复控制。”

⼀旦⾛出⾃我控制的头两步,设置⽬标、监控⾏为,你就⾯临⼀个永恒问题:是应该关注已经⾛了多远,还是关注剩下多远要⾛?没有适合⼀切情况的简单答案,但是两者确实是不同的,就像芝加哥⼤学的阿耶莱·菲施巴赫(Ayelet Fishbach)⽤实验证明的那样。她与⼀位韩国同事丘敏君(Minjung Koo)合作,让⼀家韩国⼴告公司的员⼯描述⾃⼰在公司正任着什么职位、做着什么项⽬。然后,他们把那些员⼯随机分为两组,让⼀组员⼯反思⾃⼰⾃加⼊⼴告公司以来在当前职位上取得了什么成绩,让另外⼀组员⼯反思⾃⼰在当前职位上计划取得但尚未取得什么成绩。反思⾃⼰已经取得什么成绩的⼈与反思⾃

⼰计划但尚未取得什么成绩的⼈相⽐,前者对当前任务和项⽬的满意

度更⾼。不过,后者有更强的动机去实现⽬标并继续承接更具挑战性的新项⽬。关注已有成绩的⼈,似乎不渴望继续执⾏更艰难、更具挑战性的任务。他们对⾃⼰当前所处的位置和所做的事情相当满意。显

⽽易⻅,想满意,就要关注⾛过的道路;想激发上进⼼,就要关注前

⽅的道路。

不管怎样,拿⾃⼰与别⼈⽐较,你⼜可以获得⼀些好处,⽽且,因为丰富的⽹络数据,现在这种⽐较⽐以往任何时候都容易做到。 Mint会告诉你,与周围⼈或者与⼀般国⼈相⽐,你花在房租、吃饭和服装上的钱是⾼是低。RescueTime会告诉你,与⼀般⽤户相⽐,你的

⽣产率(或者漫⽆⽬的地上⽹所占时间百分⽐)是⾼是低。Flotrack和

Nikeplus等⽹站,让跑步者与朋友和队友分享跑步距离和跑步时间⽅

⾯的数据。你可以⽤⼀些⼩⼯具或者智能⼿机应⽤程序把⾃⼰的能量使⽤情况与邻居作⽐较——⽐较确实有效果,正如加利福尼亚⼀个⽤户研究表明的那样。收到列有⾃家⽤电量以及邻居平均⽤电量的单⼦后,⽤电量偏⾼的家庭就会迅速想法降低⽤电量。

把⾃⼰的数据公开分享给别⼈,这种⽐较会更有效果。在为写这本书作调查的时候,我们听到过很多有关⼈们监控⾃⼰⽽获益的故事,像⽤计步器记录⾃⼰每天⾛了多少步。对步⾏最热情的⼈,是那些每天与少数⼏个朋友分享计步器数据的⼈。他们在应⽤鲍迈斯特很早(早在他开始研究⾃我控制之前)就在实验中发现的⼀条⼼理学原理:公共信息⽐私⼈信息更有影响⼒。相对于⾃⼰对⾃⼰的了解,⼈们更在意别⼈对⾃⼰的了解。如果只有你⼀个⼈知道你失败了、失误了或失控了,那么这次失败、失误或失控就很容易粉饰过去。你可以把它合理化,或者就是⽆视它。但是,如果其他⼈知道了,你就很难这样做。毕竟,你找的借⼝,别⼈也许不会买账,即使你⾃⼰觉得这些借⼝⾮常好。如果这个别⼈不是⼀个⼈,⽽是整个社交⽹络,那么你就更难推销你的借⼝。

如果公开,你就不仅让⾃⼰有丢脸的可能性,⽽且把监控⼯作外包了,⽽外包可以减轻你⾃⼰的负担。有时候,你进步了,⾃⼰没有意识到,⽽别⼈会指出来,这会起到⿎励你的作⽤。事情失控时,最佳对策可能是向他⼈求助。有个流⾏的QS应⽤程序Moodscope,是⼀位与抑郁作⽃争的企业家开发出来帮助⾃⼰监控病情的。Moodscope能让他每天迅速监控他的⼼情。除了利⽤Moodscope记录⾃⼰的情绪波动情况以寻找情绪波动的模式和原因外,他还设置了⼀个选项:是否把结果⽤邮件⾃动发送给朋友。那样的话,当他情绪低落时,他的朋友看到数据后就会联系他。

“电⼦⼯具和数据只是⼈们监控⾃⼰、监控彼此的催化剂,” 戴森说,“你会找到最适合你的型号。你与朋友⽐较数字,也许是因为你不想在朋友⾯前丢脸,或者是因为你不想让团队失望——不同的⼈有不同的动机。”

如果你是败家⼦,那么为了更好地控制⾃⼰,你可以让⼀个守财奴朋友监控你,在你打算疯狂购物时警告你。如果你们俩⼀起研究你

的花销模式,你就可以明⽩你疯狂购物的原因。你是否在⼼情好、意志⼒弱时冲动购物?还是那种强迫购物者,即在觉得抑郁或没有安全感 时 购 物 ? 如 果 是 后 者 , 你 就 遭 遇 了 ⼼ 理 学 家 所 说 的 “ 误 调节”(misregulation)——错误地以为买东⻄会让⼼情变好,买了之后却发现⼼情变得更糟了。

即使你不是败家⼦,记账和⽐较也能让你受益。你也许会发现你是个极品守财奴——这不是最糟糕的问题,但仍然是个问题,⽽且这个问题的普遍程度令⼈惊讶。⾏为经济学家发现,神经质吝啬也许⽐神经质挥霍更普遍,5个⼈中⼤概就有1个是神经质吝啬。脑扫描找出了神经质吝啬的罪魁祸⾸:脑岛过度活跃,⼀想到要把钱拿出去,它就会发出恐惧信号。

研究者把脑岛过度活跃造成的症状叫做远视(hyperopia)——与短视(myopia)相反,是太关注未来,牺牲了现在所致。这样的吝啬可能会浪费时间、疏远朋友、让家⼈⽣⽓、让⾃⼰痛苦。研究表明,守财奴并不⽐败家⼦快乐,⽽且守财奴在回顾⾃⼰因节省⽽错过的所有机会时会⼗分懊悔。谁都不想最后算总账(不仅盘点资产⽽且盘点

⼈⽣)时记起那句古⽼的谚语:“寿⾐没有⼝袋”。量化⾃我,涉及的远远不只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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